目前,中国处于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物质极大丰富的同时人流物欲也极度膨胀。以经济和科学为主要领域的信息文化、电子文化、数字文化等文化形式高速发展,不仅加快了我们的生活节奏,更促使了知识结构的变化,文化艺术的审美标准也不能例外。在这万千的变化中,中国年轻的艺术家们很难保持平静的心态去达成他们最初的艺术追求和进行艺术实践。很多美院毕业的学生,包括博士生、硕士生,毕业之后首先面临的是生存问题,即工作的压力,中国画艺术成了一个手工艺,一种生活谋生的手段。因此,跟其他的艺术形式比较,例如当代艺术、油画艺术、行为艺术等等,在很多人看来,中国画放佛已经落伍,隔代了,甚至有人会认为已经是老古董了,应该进博物馆了。据此,我们承认年轻的艺术家们现在确实受到了社会和科学的严峻挑战,则我们研究和探讨他们的艺术应该从哪入手?他们如何才能打开新的局面,建立新的平台,体现新的思路,闯开新的局面,这是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可以说关系着中国绘画的未来。
他们是否能立定脚跟,明确自己一生的奋斗目标,这个问题至关重要。在这方面古人或许有优势,他们可以很悠闲地或几十年,生活环境的自然清新可以滋润他们的心灵,固定有序的教育也会帮助他们巩固文化信仰,确立人生目标。而年轻的艺术家们在今天这样雾霾的环境下,面临诸多的经济、文化、科技方面的变化,还能挺多久?例如现在按平尺论画的风气就会让他们面临极大的压力,一旦跟不上形势,或者艺术品不能升值他们就有被淘汰的危险。在艺术和生活之间,他们极为困惑、面对人生,不知所措,其苦难程度甚至超越了我们这一代人。
艺术家需要站在美术史的高度上看自己,才能媲美于历代大师,不能陷入时代的欲望中而痛苦,因为追求行政上、名利的东西,则艺术家的注意力、精力、体力,乃至灵魂都会浪费在人生的道路上,他就没有更多的时间和空间进行笔墨的探讨。笔墨是一个十分清静的东西,社会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参与的太多,艺术家的心、情,感受就会遗留在宣纸的画面上。因此,笔墨研究绝不仅仅是技法,也绝对不仅仅是材料,更不是形式的翻新、置换和变化。它不是魔术,不是化学剂师,不是配药工程,笔墨里有审美,笔墨里有灵魂,那个东西才能说明这个时代的人在追求什么。也就是说,艺术家必须是时代的观象者,观到了这个时代的像,然后通过自然的流露,在无意识的状态下用审美形式和笔墨的语素表现出来,这就是那个时代的痕迹。它胜过语言,是无相的。中国人一般追求两种相:一种是意想,也叫具相,一种是无相,也就是王国维说的有我之相和无我之相。这是所有中国青年艺术家必然要面对的艺术挑战。在这个挑战中,笔墨的清静,笔墨的意境谁更具有时代审美的特征,才能赢得古人的昨天,今人的今天。
韩昊作为青年艺术家中的一位,从中央美术学院学士、硕士毕业,中国艺术研究院博士毕业,逐步显示了自己的艺术魅力、坚定的品德,本心的纯正。他的绘画、艺术之美体现了民族文化固有的笔墨审美形式,并且有所升华。在一个动荡、物欲横流的时代,他能保持清醒的头脑,沉下心来做学问,不为外界所动,追求自己的艺术理想,十分难得,可以作为我其他学生艺术实践的指向标。所以他画得有多好,有多不好,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路向标的指示作用:一个青年艺术家如何实现自己的艺术理想之梦。我觉得这个意义影响深远。因为韩昊可能还有很多同志、同伴,有的可能素未谋面,大家都坏着共同的理想,经历时代的挑战。
我欣赏韩昊在色彩运用上的浪漫,在造型置换上的稚拙,在笔墨创作上的天真,他是一个纯以意境胜的画家。他没有把造型、笔墨、山水的架构模仿于古人图式,而是将他对其的理解置于他个人超现实、梦境图式的渲染之上,从而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跟我许多学生拉开了距离。事实上在最初阶段,我的很多学生,包括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韩昊会成为我的学生中第一个走出了自己的路数。我也很高兴,有这样的学生其实也验证了我自己,一些东西教给他的时候,他听进去了,他也做到了。因此,对于韩昊的绘画,我想可以从下面几点谈谈:
一是绘画意境的营造。韩昊不是一个乐意在社会上钻营的人,他基本上不出家门,就知道画画,以色彩、造型的搭配为乐。很多人也许看不上儿童般的天真,以为有做作之嫌,但古人对董源绘画的评价就四个字“平淡天真”。我说韩昊的绘画是奔大家去的,就是根据其作品中的气息、语言等都非常“拙”,无论是色彩的渲染,造型的置换,营造的气氛等都是如此。我想这样的作品首先打动了他自己,他进入了一种世界,一个属于自己梦想的世界。他并不想出名,也无所谓自己的作品是否能引起轰动,只是在说一个自己的故事,表达了他对艺术追求的真诚。因为技巧的高低、笔墨的处理都有得有失,对韩昊这样年轻的画家来说都不重要,他刚三十出头,还有几十年的时间去不断完善,但在艺术意境方面,一定要出于古人,而不与古人同,一定要有所变化、有所造化、有所位移。这个位移是指对于古人笔墨的理解和再创作能到哪里,也就是能位移到哪里,足以说明一个画家对笔墨、对色彩、对六法的置换、理解和认识的能力如何。
我非常欣赏韩昊内心的纯静,在我的学生中显得十分难得。事实上,韩昊不是非常活跃的学生,不会侃侃而谈,却更注重在艺术实践中获得笔墨的解脱,让山水的语言:树木云水,引导他自己进入其中,并可以游玩,可以主宰的童话世界。从画面语言形式上看,他的心显得十分清透,非常真诚,这就是他所追求的风格特征,胜过造型,甚至胜过古人对笔法的追求。为什么这么说呢,是因为每个人其实都有自己的笔法,今人的,古人的,所以所有的笔法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内心有人性的灵魂,更能打动同时代的人。每个人的思想都不一样,都在随着时代在变化,思想的流动随着笔墨会彰显出作者的个性、情感,和心态。无论当代青年人的心态如何变化,中国画应该向哪里去追求?是应该模仿前人,模仿今人,模仿老师吗?我觉得韩昊做出了自己非常智慧和明确的选择,体现了中央美院教学的自信和成就。也就是说,韩昊的山水画,韩昊的成功都说明了中央美院的教学优势、含金量和深度。可能中央美院有各种资质不同的学生,但经过中央美院,李可染山水体系教学传承的熏陶、引导和模拟,很多学生都会非常自信地走上画坛。
韩昊的画面里有牛,有羊,有鹦鹉、有喜鹊、有各种各样的鸟,千奇百怪的动物,却不是动物园,因为其中还有各种各样的人,有采蜜的人,樵夫,农夫、老人和小孩等等,这说明他所关注的社会,关注的生活是牧歌式的,田园式的,童话般的。泼彩、浸色、色彩和墨的浓湿干淡、皴染勾填,薄与厚的效果营造,绘画造型的穿插,色彩随意的涂抹,树木的结构运用等等,都说明韩昊不是一个靠描摹古人语言和形式的画家,完全是在倡导自己心性的抒发,个性的流露。正是基于这一点,他的审美和稚拙的造型显得朴实无华的,例如房子树木等的比例关系等,有的显得无规律可循,恰恰这些都无法障碍他对笔墨和艺术的真诚,充分表达了自己的心性。我觉得这正说明了他的绘画甚至还一定程度地符合了古代文人画的要求。所谓的“逸笔草草”,不求形似。
二是关于色彩。韩昊对色彩有一种敏感,所以其作品的色彩效果非常强烈,比如说黄色、白色、青色、粉色,还有紫色,还有其他的混合色,这些因素同墨、加上他特殊的造型方式,构成了他独特的艺术形式。
随类赋彩的色彩运用在韩昊来说,无论如何渲染,如何夸张,都没有超越笔墨的运用,因为色彩运用中也有笔墨技法的实践,不能以色碍墨。在三十岁左右的画家来说,色彩伤害墨色的纯、厚、润是一个常见的问题。很高兴韩昊通过反复地加,反复地积,从而使色彩的运用反而衬托了北派山水中笔墨的厚重、滋润、天真。可以说这种方法是积色法,这不是来自于我,而是来自于黄宾虹、李可染,甚至还有林风眠的影响。相比来说,其他同年龄的画家往往因为年轻,所学都比较单一,要么学陆俨少,要么学李可染,要么学黄宾虹,这样的作品一眼就可以分辨出他们的渊源,但韩昊不是这样,他打破了这种束缚,博采众长,形成了自己的风格。假使我们不知道他是卢禹舜的博士,未必会猜到他确实受到了卢禹舜的影响,也未必能猜到他是中央美院的学生,这是他学习聪明的地方,学老师,却不像老师,是成为艺术大师的一个条件。
我特别喜欢韩昊的黄颜色、白颜色和藕荷色的作品,配合他的造型和画面,很有意思,有包抄的感觉,展示了一个故事性的构图,构图的铺衬显然与宋元明清有很大的区别,他的构图显得更田园,在留云留白留水的过程中,时而穿插一些房屋、动物等等,这种构图使我们看到韩昊平时研究和欣赏的传统,可能还有中国画以外的艺术,他对于这些艺术的研究和借鉴非常广博,这说明韩昊的眼界很宽,不拘泥于一种或者几种。青年画家应该走更宽广的道路,他才能在未来走得更远,获得更多的养分,可以容纳更多的形式和语素。从这个角度看,我觉得韩昊绘画的形成是一个很好的教学案例。
色彩的运用除了形式让人有满眼世界的感觉之外,色彩的冷暖穿插、叠加、错动、覆盖交互的填抹,与笔墨的皴擦点染,浓湿干淡形成了非常有趣的对比,随类赋彩的运用可能有点想逾越古人的标准,彰显了时代的特征。韩昊自己未必很明确地追求这些,完全是自己内心真性情的流露,包括很多色点的互化,都使他的山水语言形成了梦幻般的世界,不同于我们日常看到的真实景象。他想通过这些来表达他的梦想。韩昊的作品使我们能进入他真实的内心空间,能够领略他的色彩和世界带给世人带来的愉悦,欣赏者可以从中获得静心的体验,看了以后,心态清凉。那么多的形式语言,看似窗外世界的混乱,反而促使画面更清静,更淡雅,更与世无争,令赏者更加向往田园的境界,乃至金色的世界,就是阿弥陀佛的世界/可以说,韩昊通过色彩和氛围的渲染,营造了一个神话世界和童话世界。
三是造型。一个视觉的大小概念里,可以有更多的变化空间,同时这个空间会逼着艺术家进入更广阔的艺术世界。韩昊画面的取舍和组织,还是不怎么刻意。很多青年山水画家或多或少带有一些传统模式,即古人独幅山水的影响。古代的独幅山水是中国山水画的典范构图形式,在历代山水大家那里展现的是完美,博大,雄深,这种图式的运用影响了历代山水画家。但走不出独幅山水的范畴,对韩昊没有受到这个影响,是他自己的独幅,跟古人的独幅山水形式不一样。每一个人不可能是电脑,可以包罗所有的艺术手段,主要还是个性,形成自己的思维方式、绘画方式,步骤,即前后运用的方式,这些因素的转换都会给画面带来不同的效果。我们的青年画家是否能把微小的差异扩大
虽然韩昊在中央美院受到了深厚的造型训练,但在创作的时候,他并没有以造型的准作为绘画的最高追求点,恰恰相反,他舍形求神,而不是形神兼备。在他的手上,眼中,心里,梦中,他都通过宣纸上的语言形式表达了他想表达的东西。韩昊的山水画不仅感人,而且动人,像一个小孩一样,稚嫩无染,牙牙学语,让读者觉得非常有意思,有趣味,有品性。有的人画画可以展示他十分强大、描摹再现古人的能力,甚至可以跟元代、明代的某一家画得一模一样,但这都是作业而已,缺乏自己的创造。韩昊的造型方式有两个特点,一是来自于中央美院的培养,是基于临摹过很多传统作品,体会了相关技法之后的变形,二是汲取了一些列民间的图式、样式的精华,比如汉砖、剪纸、木雕等等。韩昊的创作的造型有了很深厚的探索,他不是画真人,也不是画古人,而是将其经过了自己个性的吸收,消化,加上自己对内心追求的审美置换,形成了独特的意境。他的绘画形象应该是梦境似的,是超自然的,也是超现实的,这是他本人一种天真的追求。而这种梦想式的追求,还有童话般的真诚,跟他个人的品质是分不开的。
至于谈及他的笔墨功夫,我们不应该妄加评论,毕竟笔墨功夫的培养,往往需要很多年的修炼,而韩昊现在还很年轻有足够广阔的空间和时间。更何况就算画得跟古人一个样子,又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认为那是作业,甚至算不上临摹。中国绘画语言体系里的临摹,应该是在总结前人样式的过程中,也有自己的真实感受和思想的注入,从而才能完成继承之上的蜕变,也就是我们常常说的创新。
总之,韩昊的山水画有那么几个特征,但还是需要更上一层楼,如何把这种语言、构图从透视上,从手法上,从步骤上,从材料上,从运用上更加讲究,更加向前摸索。比如说材料,要尝试不同的笔、宣纸、墨等等。可喜的是我们看到韩昊已经走进了这扇门,他不会重复自己到老,说这个话,不仅仅是为了韩昊,而是为了更多的年轻画家,要向李可染、周思聪那些大家,把笔墨视作民族的精神去研究,无论你面临什么样的困境,你都要把不可能变成可能,使中国山水画的形式走得更远、更宽。无论在哪一个方向打开大门,你才能超越孤独,才能与时代同行。
我期待韩昊不仅能画出有我之相,更要画出无我之相。唯此,韩昊的艺术人生才能画上一个完整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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