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京飞往东京大概三个多小时，虽感觉很近但在古代这大抵于一次星际的旅行，遥想往昔古远的人乘桴乘舟跨过这一片浩渺时，要经过怎样大海的暴戾，大海沉浮中寻找着方向。可在地图上并不起眼的大陆东面的边陲三岛之国而自甲午一战后再有没有剥离国人的视线，这样的心情萦绕着复杂的情绪，穿梭时空之海，一片碧蓝荡漾着过往的种种记忆，那是理想、野心、信仰、遗憾、仇恨、贪婪的欲望、遥古的嗟叹、彼岸的彼岸，横过历史的界面，不觉间飞机穿过历史的记忆的遐想，向下远望，浪花拍打着海岸线，潮起潮来，洗濯着岁月的痕迹，留下大海的启示，远逝的细节有时也会清晰起来，天空雾色浓郁，厚重云气的阴影静默在山头上，咀嚼青翠如地毯铺展的稻田，反着镜面的光波，流光光转过稻田纵横交错的稻田边缘线，寻找未来的方向。

　　到了东京古书街上，在狭小的书店里寻找精神的食粮，每次挪移都有些局促，但这并没有减少选书的乐趣，一些书里带着岁月的泛黄的斑驳，尘封着古老的思想。精美的浮世绘作品道有些“物美价廉”了，平面上带有装饰意味的绘画宣誓着东方的理想。从书店出来身体宽裕了许多。日本国土狭小，人口稠密，自然地理的原因使日本在利用空间上有自己对空间的理解，在人于自然的空间，空间与空间，空间与人构成了内在的秩序，强化了秩序，也弱化了人情，人与人也被包裹在一个香馨的糖果包装的空间中，小心的吸允这空间的细致，疏离在各自糖衣的包裹里，在人与人目光接触时眼神传达细腻的不安。钢筋混凝土的堡垒里包裹着易碎的心灵。芸芸众生似乎都在一个线路板的程式化里完成着各自的编码，虽有不同的面孔，可那那掬笑也如此雷同，笑肌锤炼中也似乎带有民族的记忆密码，寂寞里传递着古老的优雅。夜晚上班族从蚁穴中潮涌而来，到城市森林里觅食，纸醉金迷间寻找快乐的因子，品味着个自的香甜。白天似乎更显得落寞了些，一切似乎又变得淡淡的，淡淡的风，淡淡的云，淡淡的街上淡淡的人走着淡淡的步子，看着淡淡的风景，所以有了淡淡的愁绪。

　　奈良市古寺繁多，整体布置着日本的人文精神，东大寺在这里安置了它的庄严。庄雄的东大寺门前的麋鹿为这里增添了几份灵动，这些尤物匍匐于密林阴影处贪婪的咀嚼着“鹿仙贝”。亘古的光撒落了密林的阴影，裁剪出树的轮廓，雕刻岁月的悠远，幽暗交错中闪烁着生命的跃动。东大寺以木质结构为主题，木柱大着需三人环抱，粗壮的线条营造整体建筑雄强厚重，有俯仰宇宙的气势，昭示着大唐气象，光耀遥远精神的光辉，这时心灵的震颤中有了博大的胸怀了，壮丽了天空的湛蓝，广漠了云空苍穹。大陆的人们在东方的列岛上找到大陆古老辉煌的梦，幽远的唐音在胸怀里飘荡，这卓越的赞叹有了忧古的怀绪，遥远的记忆在彼岸雕刻的如此清晰起来，而千年前彼岸的那怀揣对古远文明向往学习的人，面对大唐文明又是怎样的相同的情绪。大佛殿释迦佛铜像莲座，法相庄严，书圣气象隽永无边智慧和不悲不喜的顿悟，拈花微笑里轮转着佛法的庄严。佛像兀自低眉聆听世代轮回的夙愿。仓央嘉措诗歌里说“佛是未来人，人是未来佛”，安详坐于莲花宝刹的佛祖也经过万世的磨难而正觉成道，而现在正俯看那些曾经的自己在凡世里生命的境态。

　　唐招提寺位于奈良市西京五条街上，是鉴真大师主持修建，庭院幽静，殿宇重重，树木翁苁，围青漾翠，苔藓像泥土里吞吐的泡沫，柔软泥土的色泽，池水里漂浮苍翠的浮萍，温润的细风漂浮而来，疏理往日的记忆。从正殿来到单檐歇山顶的讲堂，讲经阁里收藏古老的书卷，一千多年前鉴真大师带着忠贞的信仰和经卷飘扬过浩瀚的大海传达着佛法的梵音，津度彼岸的理想。殿前自然的意韵里似乎还飘荡往昔书圣的讲经声，这里的草木生灵似乎也有了佛性。顺着这恬静空气来到树荫密蔽的花园，落英缤纷，古木掩映其间，走在荡漾花香的小路上，到处是红色的花的舍利，循迹花影的芳踪，时空在这里慢了下来，回避了日常的抑郁、焦虑。夕阳的泽光编织绿荫树影的宁静，暖光溢壁，为厚重的黄泥墙强粉刷了片片温纯，墙面上剥落了岁月的质感，闪动婆娑的树影，恍惚间树影波动了禅意的味道，此刻时光的影子以某种方式在墙壁上记诉下来，中国笔墨似乎在这里也找到与自然和谐的意象，体验着东方的静观的参照方式。鉴真墓位于唐招提寺最深邃处，岁月悠悠，人世渺茫，伟大行者在这里憩息千年，这里老干屈曲，荒草靡靡，婆娑的落叶妆点着岁月沧桑，墓前水池静默的端坐，水滴清脆落入水池敲碎出着悠远的信息，水流淌着它淡泊的品质，似古老时代的一涵清泉，喝一口沁人心脾，从喉管里流入人心灵的静谧。

　　回到京都金阁寺，舍利殿的外墙全是以金箔装饰，金光烨烨，冠冕着一片泽光，或许像是披上了辉煌的袈裟，周围为深重苍松茂林反衬下，更为夺目灿灿。这里还有很多日式庭院，日式庭院受中国文化影响，强化了某些禅宗意味，与日本地理相结合形成自己的独特的风格。构成了“茶”、“禅”、“画”相融合的艺术形式。相比于中国园林多了些人工斧凿的痕迹，少了些自然的旷达，在人工包装的自然之美里营造着自然的宁静致远和简练纯美，寻觅自己的那一方净土和心灵花园。从宁静人文景观又回到了大都市的繁杂，速度在都市的空间里又被调快了，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没有考虑人的情感的因素。空间的穿越从古社会的雅训回到现世的节奏，在回到后现代人应有的秩序里，空间再一次被复杂的分割，在都市里寻找心灵的幽居成为一种奢侈。人脑接受更多的关于色彩、声音、速度的信息。自然镶嵌在都市的霓虹里。笔墨很难渗透到这坚固的堡垒里找到平衡自然的状态，只有一些木质的房屋才更接近自然的气脉。

　　夜晚坐飞机回归故土，飞机离开岛国，下面还闪烁着都市的繁灯与上空疏朗星辰谐和的闪耀交映成辉，远处横出一条略带弧度的海岸线都镶嵌在夜空深邃的帷幔上，构成点、线、面的视觉图像，像一幅是康定斯基抽象的油画，飞机继续飞翔，画面逐渐模糊起来回到了混沌，终于穿过了云层整理了夜空的思绪。一个民族没有所谓的优劣之分，正如《菊与刀》作者鲁思·本尼迪克特所说“日本人生性极其好斗而又非常温和；黩武而又爱美；倨傲自尊而又彬彬有礼”是以任何对其盲目崇拜与鄙夷都是一种麻木，历史应该铭记，未来应该面对，而今后的战场更是在足球场上、创新上、教育上、文化上、食物链层的竞争上，而一个国家当只有它进入正确的轨道上才可以向正确的方向前行，所谓的“传奇”大抵如此，还有百年“国运”的轮回隐藏在历史的深邃里，或许只有时光才最后铭刻在历史的墓碑。